廖綺華
在門診部的侯診大堂，人山人海，大部份都是上了年紀的人， 沒有什麼表情，有些在打瞌睡，一個稍為年輕的在那裏坐著，掛著一臉愁容，相信她是陪診的，因為這是老人科。她旁邊有一個老人家，坐在輪椅上，也沒有什麼表情。那年輕的東張西望，好不耐煩。
已經等了兩個小時，還不知道要等多久，她的眼神很焦慮。 又過了十五分鐘，坐在她鄰座的老人家進去了診症室，她覺得應該快到她的媽媽了，感覺有點希望， 但又過了十五分鐘，仍未輪到她媽。
她們的預約是早上11至12時的時段，但她們早上9時已到了，因老人家嚷著要一早去， 她沒辦法，只好一大早陪她去，因為如不順她意，只會落得吵架收場。
雖然有心理準備要等，但等了兩個多小時，實在不耐煩了，又不能走開，剛巧手提電話沒有電，她只好呆坐著。 坐在輪椅上的那個老人好像睡著了。她看著那正在憇睡中的母親，思前想後，突然覺得很委屈，流下淚來。
旁邊的空座位來了一個候診的女病人，大概70 歲左右，遞了一張紙巾給她。
「不要哭，應該快到了。」
「我趕著要去接我的女兒放學，不知道還要等多久？」她的眼淚忍不住的滴了下來。
「她是你的媽媽嗎？ 沒有人幫你照顧她？」
「沒有，我的兄弟姊妹都要上班，他們都很忙…..」 那年輕的不停訴說她的委屈，那候診的女病人只是不停的點頭說：「明白，明白。」
她並不認識那個在侯診的女病人，但跟她談了十五分鐘，心情覺得好多了。
她突然察覺到跟她說話的也是一個老人家，也是來看老人科的。
「婆婆，你多大啦？」
「我已78歲了。」
那不是比她的媽媽還要大兩歲，為什麼看來這麼不同。
「你有什麼病？」她瞪大眼睛望著那個不一樣的婆婆。
「老人病，一般老人家有的病，我都有， 很感恩還未失智。」婆婆說話的語氣很從容淡定。
「你一個人來？」
「是呀， 子女都移民了。」
她感到很詫異。
「我與那些疾病共存，覆診是我的日常節目。」婆婆做了一個鬼臉, 拿起了自己的柺杖，蹣跚的走向診症室，臨走時向她說：「好好照顧你媽媽。」
怎樣老，原來是可以選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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