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陶國璋)
早上臉色蒼白,心跳得很厲害,坐著喘氣,很不舒服。提早去看醫生吧,橫豎下星期一是覆診。從官塘乘隧道巴士,今天101號巴士乘客很少,天色晴朗,大概秋天的緣故,快要遷拆的牛頭角邨,今天顯得特別侷促,大廈像小格子堆砌而成,一個個的籠子。經過聖若瑟中學的校舍,三樓的實驗室原來裝上了空調,那暗沉的飯堂還是那樣暗沉……。飛鵝嶺在陽光下特別逼真,逼真得有點不真實,好像憑空安插在屋邨之間,景物流動著,伴著喘氣的節拍。 到達醫院時,心跳氣促得更厲害,用了數分鐘才攀上十數級的石階;心想若沒有升降機的話,怎樣都無法攀登上五樓。今天待診的人數較少,排在最後籌號也不過是61號,沒有過百號。坐著輪候,聽著年紀大的病友交談,大家不熟悉,於是找些共同話題:吃些補藥吧,多些喝水,少些喝茶,因為……;那個中醫很有辦法的,治癒很多病人,所以……;醫生上回給了三種藥,一種紅色的,一種黃色的,一種白色的,紅色的吃後會心跳,你的藥中有沒有紅色的……。 候診的差不多都走光了,很疲倦地倚伏在椅背上睡,終於61、61…金屬的擴音器聲音,將我從迷糊中帶回,搖晃進入候診室。醫生看見我的臉色如此蒼白,便問近日的大便有否深黑色,答是的。醫生就囑咐護士打電話找救傷車,要立即進院急救。另一個世界的生活開始了。 救傷車裡,各種急救設備使人自覺病得很嚴重,你要用氧氣嗎?救護員循例對我徵詢。沒想過要乘搭救傷車的心理預備,原來漆黑的玻璃是可以從裡面看出街外的,躺著看行人走動是如此奇怪,人行著時,原來都沒有面部表情。他們根本沒有發覺救傷車在經過,救傷車裡面可能有垂危的人。車停下來,知道要保持清醒,預備報告自己的名字。醫務人員流動著,床架的鋼鐵磨擦聲,提醒自己這裡是瑪麗醫院第二座,因為我害怕醒來忘記了空間座標。 被動地送進病房,原來是數年前曾入住過的,似乎沒多大改變。還是白茫茫一大片,周圍增多了許多尼龍床,放置於病床之間。護士說:病房又滿了,沒有床位分配,被安置於通路旁的尼龍床,每當人經過時,尷尬地與下俯的目光對望,有點自卑。不久,發覺睡在通路旁,並不很礙眼,大家都習慣這種外加的床位,根本沒有留意到地上多躺著一個人。只有探病的人經過時,搖搖頭說:太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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